4月初，国外媒体相继报道，美国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总统首席经济顾问库德洛发表了吸引美国企业从中国迁回美国的言论；而日本政府出台了追加预算方案，用于资助日本企业从中国迁回日本等新闻。
一时间，外资企业是否会从我国撤离，成为热议话题。而外资企业在我国外向型经济中扮演什么角色、集中在哪些行业？本文将通过海关统计数据来为外向型外资企业作个简单画像。
从国际和国内市场的角度看，我们将我国的外资企业分为两类：一是为更好地满足我国国内市场需求，在我国设厂，实现本地化生产的外资企业；二是利用我国产业链配套和政策、成本优势，在我国设厂，并将产品输送回本国或国际市场的外资企业。
从上述媒体报道内容看，无论是美国，还是日本，针对的应该均为上述第二类的外向型外资企业，而外向型外资企业的共同特征则是在我国生产的产品以出口为主。因此，本文将从海关出口统计数据入手，来勾勒外向型外资企业的轮廓。
海关统计中将外资企业分为外商独资企业、中外合资企业、中外合作企业等三种类型。2017—2019年，上述三类外资企业合计出口额与全国合计出口额对比如图1所示：
图1 2017—2019年外资企业与全国出口额对比图
（注：本文所有金额均按人民币计）
从图1中可以看出：
1.过去三年，外资企业出口额约占我国出口总额的40%，是我国出口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其占比在逐年下降。
2.在中美发生贸易摩擦的背景下，我国出口整体仍保持稳步增长；但是，外资企业出口却出现了先增后降的局面。
而在上述三种类型的外资企业中，外商独资企业出口额占比最大。2017—2019年，外商独资企业与外资企业合计出口额对比如图2所示：
图2 2017—2019年外商独资企业与外资企业出口额对比图
从图2中可以看出：
1.过去三年，外商独资企业出口额在外资企业中占比均超过70%，且比重逐年上升。
2.外商独资企业出口也出现了先增后降的局面。
那么，是什么导致上述“先增后降”的局面呢？我们摘录了几组2018年和2019年我国对美国出口的对比数据，如表1所示：
表1 2018—2019年对美国出口对比表
从表1中可以看出：
1.2019年，外资企业对美国出口同比下降额度大于其合计出口同比下降额度。这说明上述“先增后降”的局面是对美国出口下降造成的，而外资企业面向其他国家（地区）的出口仍保持正增长。
2.2019年，我国对美国出口合计下降了2,738亿元，而外资企业对美国出口下降了2,199亿元，占比80.31%。可见，中美贸易摩擦首先冲击的是我国的外资企业。
从出口额看，外商独资企业出口额在外资企业中占比超过70%，最具代表性。因此，下文仅选取外商独资企业来作进一步分析。
2019年，外商独资企业各种贸易方式的出口额如图3所示：
图3 2019年外商独资企业出口贸易方式分布图
从图3中可以看出，加工贸易是外商独资企业采用的最主要贸易方式，进料加工和来料加工两项合计占比达65.4%，再加上海关特殊区域及保税物流，则达到72.39%。
这一方面说明外商独资企业充分利用了我国的保税监管制度优势来优化其产业链布局；另一方面也说明进一步优化保税监管制度对于吸引外向型外资企业有着重要意义。
按照世界海关组织《协调制度》21个大类的分类结构，2019年，外商独资企业出口额超过1000亿元的总共有8大类，降序排列如表2所示：
表2 2019年外商独资企业出口大类TOP8排序表
根据海关总署统计司发布的《2019年海关统计主要出口商品目录》，“机电产品”范围包括：金属制品（第十五类）、机械设备（第十六类）、电器及电子产品（第十六类）、运输工具（第十七类）、仪器仪表（第十八类）、其他（第二十类）。
因此，由表2可见，外商独资企业的产值高度集中在机电行业。
上述8大类商品出口额及占外商独资企业出口总额和我国出口总额的比重分别如图4、图5所示：
图4 2019年外商独资企业出口大类TOP8排序图1
图5 2019年外商独资企业出口大类TOP8排序图2
从图4、图5中可以看出：
1.2019年，上述8大类商品出口额占外商独资企业出口总额的94.01%，集中度比较高，其结构特征也与我国整体出口结构基本一致。
2.第十六类是机电产品最主要组成部分，可谓一枝独秀，独占外商独资企业出口总额的67.03%；而从全国第十六类出口总额看，其占比也达到43.6%。
由此可见，外商独资企业不仅产值高度集中在机电产品，而机械设备和电器及电子产品是重中之重。从其结构特征与我国整体出口结构的一致性，也说明我国这些年来的产业转型升级是成功的。
第十六类作为外商独资企业的重中之重，下文将从其项下各章中选取出口额最高的前十个4位品目进行分析。
第十六类下分两章：第八十四章（核反应堆、锅炉、机器、机械器具及零件）和第八十五章（电机、电气设备及其零件；录音机及放声机、电视图像、声音的录制和重放设备及其零件、附件）。
（一）第八十四章TOP10
2019年，外商独资企业第八十四章出口额排名前十位的4位品目，降序排列如表3所示：
表3 2019年外商独资企业第八十四章出口TOP10排序表
上述各品目商品出口额及占本章外商独资企业出口总额的比重如图6所示：
图6 2019年外商独资企业第八十四章出口TOP10排序图
（二）第八十五章TOP10
2019年，外商独资企业第八十五章出口额排名前十位的4位品目，降序排列如表3所示：
表4 2019年外商独资企业第八十五章出口TOP10排序表
上述各品目商品出口额及占本章外商独资企业出口总额的比重如图7所示：
图7 2019年外商独资企业第八十五章出口TOP10排序图
从图6、图7中可以看出：
第十六类各章的章内分布集中度也很高，各章TOP10的品目出口额合计占本章总额比重均超过80%，且排名前两位的品目合计占比均超过50%。而第八十四章集中程度还更高，排名第一位的品目出口额即达56.39%。
品目8471的主要商品为电脑及其配件，而品目8517的主要商品为通信设备及其配件，这两个品目的商品都属于生产全球化程度最高梯度的。
我们继而从“联合国货物贸易数据库”中获取了中国、韩国、日本、中国香港、亚洲其他（含中国台湾）、美国、欧盟、东盟等八个国家（地区）2018年上述8471、8517两个品目的出口金额，分别如图8、图9所示：
图8 2018年品目8471出口排序图
图8 2018年品目8517出口排序图
从图8、图9可以看出：
除中国之外的其他七个国家（地区）品目8471的出口额合计为1,128.87亿美元，品目8517的出口额合计为2,209.29亿美元，即七个国家（地区）的出口合计总额均低于中国的出口额，而且这里还未刨去中国香港出口额中的转口贸易成分。
由此可见，我国在电脑、通信设备等行业的产业链配套已非常成熟，且竞争优势甩其他国家（地区）好几条街，因此，我国是外商独资企业优化生产要素配置的自然选择。以此管窥全球贸易额最大的机电产品，整体格局应当也与此一致。
综上，外资企业是我国外向型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我国则是外资企业优化生产要素配置的自然选择。从贸易方式分布看，外资企业应该是根据我国的制度和成本优势作出的选择；而从类章及章内结构分布看，外资企业应该是根据我国产业链配套优势作出的选择。
因此，只要我国持续扩大对外开放、创新监管模式、释放改革红利，特别是应对本次新冠肺炎疫情所展现出的国家治理能力，我们认为从经济效益和资源配置的角度看，外向型外资企业整体是没有迁出我国的动力的。
与此同时，我们也应该充分认识到中美贸易摩擦给外资企业带来的冲击，以及本次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部分国家对产业链安全的重新定义等因素，出台相应的对冲政策，既“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也保外资企业稳定。这既对我国经济发展有着重要意义，也对全球经济发展有着重要贡献。